困到发倦的豹子

【双飞】敌友 (上)

圣诞节快到了,大致就是明天吧?没天没夜的战争已经渐渐模糊了时间。战区最近已经飘起了雪。

战壕里面的战士防备得有些松懈,这是有原因的,前些天他们听说对面的敌人打算和他们签订一个短暂的停战协约——在圣诞节那天,一同停下来好好庆祝一下。

这是一个难得的消息,战争漫长,对于这些活下来的已经忘掉了以前平静的生活的士兵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可转念一想,与自己面对面的是凶残如虎,恶毒如豺的敌人,这偶然得知的消息又真的可靠么?

战区的指挥官法芮尔·艾玛莉有些怀疑。可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奢望这一个看似愚蠢而又短暂的假期。这假若是真的,那得多好,身着军装的女人微微低头,拿着自己母亲退军回家留给自己的羽毛笔在完全覆盖铺在桌子上的战区地图上反复勾了勾己方已经浓缩到不行的掩护地。敌人的攻势很强,这一条被迫挖出来的战壕恐怕并不能支撑多久,假如圣诞节那一天,敌人照常攻打,而他们正在狭窄的战壕里,开着酒,吃着难得的“大餐”,那——

这完完全全有可能是一个圈套。女人顿悟,可她也不得不想象,假如双方都信守承诺,那必然是好的。但换一个角度,如果对方守信而自己出军攻打,那么,自己定会在对方措手不及之时将他们打个落花水流。可这似乎不太道德,女人犹豫起来,难堪的选择让平日里干脆利落的她有些狼狈。

同样,进攻方也一样面临着相似的问题——究竟是相信这脆弱的信任还是利用这破碎的约定出尔反尔呢?

“各位——这事恐怕不太适合,毕竟……”一个身着军装的男人同着几个军人坐在大桌面前开会:“首先,对方会不会相信?”

“人心难测,不过这一个小小的要求,他们应该会配合。”另一个男人接上了,这个男人有些瘦,脸上还有一条已经变得浅红的伤口,他沉重的点了点头,看样子不太满足于之前那个壮实的男人的顾虑。

“不,斯卡,”另一个军官站起了反驳了,他猛敲桌子,瞪大了眼:“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若对方老老实实的像只可怜的老鼠答应了,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机会,”第一个说话的男人赞同了:“即便没有答应,我们也能够以此借口再次突破。”

“这是赤裸裸的欺诈。”被称呼为斯卡的高瘦男子皱上了眉,很明显,他并不喜欢胜之不武这种方式。

“斯卡!这是战争!”

好好的会议变成了互相嘶吼的放肆咆哮,这些男人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个个都咬着自己的观点不放,涨红的脸,暴起的青筋,这个小小的帐篷里染上了很强的杀气。

“够了。”只是一直沉默的金发女人默默的注视着这发生在她面前的事儿,她理了理垂在前额的金发,只是一句话,让着那几个差点打起来的男人安静了下来:“太多的尸体需要埋葬,若在不处理恐怕会引起瘟疫的流行,更何况圣诞节,谁都不愿意在新年的第一天大开杀戮。”女人很镇静,说话声音很轻,但很有信心。

“军医说得有理。”斯卡微微喘气,很明显,这个漂亮的瑞士女人在试图挽回自己那个脆弱的观点。

另外几个男人安静下来,虽然脸上写着不满可左思右想,医生说的又的确是个问题——瘟疫流传,军心散乱,即便是硬碰硬,那也是吃亏,指不定被逼绝境的老鼠们会让他们见识到绝望。

“行吧。”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妥协,说得很无奈,虽说不甘心可这俘获人心的女人在这他们也不好发作。

谁都不想在自己女神面前丢脸不是吗?

会议室的气氛冷清了下来,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说话。过了不久,才有了点声音:“他们如果进攻,我们必须反击。”

“那是当然的,上尉。”女人点了点头,现在只有她有这个闲心坐在椅子上喝着为会议提供的水。

这个自信十足的女人叫做安吉拉·齐格勒,理所当然,是这里仅存的战地医师。

起先,安吉拉还有几个可以分担重担同事,可几次枪响炮鸣之后,也就剩了她一个人。愈来愈多的伤患已经让她忙不过来,这次该死的会议更是浪费了她太多的时间。

走出会议室的女人松了口气,她打了个哈欠,然后径直的走向了伤兵区,虽然时间耽搁了不少,可该做的终究是要做。“嗨,医生,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出什么事了?”一个伤员拍了拍有些发愣的安吉拉,“如果你累了你最好去休息。”

“没事,谢谢。”安吉拉摇了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慢悠悠的和面前那个伤了胳膊的男人寒暄。这些伤员为人都还不错,能够下地走路的伤员经常会帮助弱小的安吉拉照顾其他伤的更重的战友,这减轻了不少压力,可即便如此那剩下的活也让她累得半死不活。

噢,今晚她还不得不去给前线站岗的士兵带一些东西去。那可真麻烦,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显黯淡的太阳慢慢消失在了人们的眼里,无数的灯火点了起来,疲倦也顺着慢慢爬上了每个人的肩头。

安吉拉回到了自己的帐篷,收拾起来脏兮兮的包。这是一个小的挎包,里面总是塞着许多的医疗用品,安吉拉每次出去作战都会带上它——无论她自己拿不拿枪。

该出发了。

安吉拉站在帐篷门口大口呼吸,稍稍舒展身子,感受了大自然的悲鸣之后,才提着一盏油灯往边界的地方走。

边界有防守报信的士兵,他们时刻警惕边境,警惕着对方的动静。这是一个比较轻松的任务,当然,身体完好无损的士兵是不会享受到这种待遇的。站在边界守夜的一般是受了伤的士兵,他们虽说受了伤,但手脚还能活动,还会用眼睛紧盯着不法分子的动静,也还会用手放出信号弹。而安吉拉,则是要跑老远给他们换上一次药。

路途有些遥远,女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她走到那边恐怕天就彻底暗了,风雪或许会变得更大。女人心觉不妙,皑皑的白雪已经摸上了自己的膝盖,破旧的军服很快就被水侵蚀,冰凉,很快就窜进了皮肤。

真难受。

安吉拉不得不停下来,用手用力搓揉自己快要失去感觉的膝盖,又哈了哈气,老半天了才接着赶路。该死,这雪要是继续这么下,自己估摸着是回不去了。金发女人打了个寒颤,在内心祈祷起来。

愿上帝保佑我们。女人虔诚的许愿,摇晃着身子,夹紧了手臂下的挎包,继续赶着路。

安静的雪夜下,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不停的颤抖,越来越深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小小的脚印……

“长官,你要去哪?外面雪下得很大。”法芮尔换了衣服,厚重的军服盖在了身上,平时的靴子被换成了加厚的军靴,她找着几个忠诚的手下,讲了几句话之后便打算出军帐。

“去边境看看,要是有消息,立刻出动。”法芮尔回答得很清楚,花了她不少时间琢磨的问题让她头有些发晕。“没有我的指令,所有人不准动手。”女人想了想,补了一句。

法芮尔是明智的,边界自己也安排了眼线,只不过她现在有些怀疑。与其和自己作对还不如自己亲自去看看。信任的问题还不是那么简单能够解决的,要是错一步,恐怕全局都会因此而崩溃。假若是欺骗,那只会引火上身,贪得一时,恐怕之后落得更惨。法芮尔很清楚这个道理,即便是战争,她更想奢望一下遥不可及的人性。

等着她和几个边界的人汇合之后,淡然的聊了会天,交代了情况,本打算回去的,没想到风雪太大,贸然回去恐怕是不好。这个黑发女人不得不和几个值班的士兵集中躲在一个小小的军营里,靠着一堆小火暖着身子。

“嘿,长官,明天就圣诞了,我们究竟……”一个士兵试图询问对着对面帐篷发呆的法芮尔,每个人似乎都很关心这事儿。

“呃……”法芮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实在的她心里也没底。这选择权压根就不在她手上,这……

“长官!到底怎么样?我们几个兄弟还盼着跟家里人写封信呢,难得有空闲时间。”

法芮尔觉得心烦,只是忽悠着回答了:“取决于对方的态度。”

“呜——”有什么东西在发出声音。法芮尔顺着看了过去,回答她的是一群绿油油的眼睛。

狼?

士兵的目光聚合起来,落在了同一处。

“对面遇到狼患了。”一个沧桑的声音响在黑发女人的耳畔,“咱们要不要帮忙?”

“你傻了吧?那是敌人!”

法芮尔没有理会耳边的争吵,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对面那个亮着红光的帐篷动了几下,然后快速出来了几个包扎着绷带的士兵,拿着枪对上了围上的狼群。

“这么大一群狼……?”法芮尔头一次看见规模如此大的狼群,虽说自己常年征战在外,可从没见过这么多狼。对方又是一些残兵,恐怕……

“医生!你快回去!我们帮你吸引它们,你快跑!”伴着呼啸的风声,男人们的嘶吼声也传了过来。

“嗷呜!”蜂蛹而上的狼群快速包围了那个亮着红光的帐篷,法芮尔看得有些入迷,不由自主的就站了起来。

“拿上枪,去帮他们!”女人下了命令,然后带头拎了把枪跑了过去。

“哎!长官!!长官!!”

“等什么呢!快上!”

法芮尔能武善战,小时候常跟着自己母亲出去打猎,倒也是锻炼出来一身真功夫。女人握枪很稳,头开两枪,就有两匹大狼应声倒下。枪械的巨响让狼群转开了目标,狼群稍稍后退,可没有半点撤退的意思。己方的士兵也跟着杀了上来,跟着自己的长官一起,与饿狼们盘旋起来。

狼的数目很多,杀掉一头很快就有一头会补上来。奋战的人们的体力消耗得越来越多,即便是能够一打十的法芮尔,丢下枪之后赤手空拳干倒几匹大狼之后也喘上了气。

“长官!我们没弹药了!!”有士兵在叫她。

“那就拿拳头。”法芮尔深吸口气,重入战斗。几轮下来,黑发女人只是越来越脱力。该死,这样下去自己一点办法也没,当务之急是找到狼王。法芮尔瞄了瞄,要在一大群犬科动物里面找到最强壮的那一头还真的有些困难。“滚开!”突然有什么东西扑了上来,锋利的牙齿镶入了自己的肩,女人痛苦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反手一肘给那个突袭者打了回去,乘胜追击,女人又狠狠的往它的腰踹了过去。

“嗷!”死亡的哀鸣。

阿西,真是够了!伤口隐隐作痛,法芮尔吸了口气,再一次站了起来。继续作战,又干翻几头大狼之后,狼群似乎害怕起来,微微颤颤的只是一个劲的冲着她吠叫,却没有了敢上来的狼。“长官!你的肩!”所幸,自己的手下都还活着,只是个个身上都有些七零八落的伤。

“没事,”法芮尔甩了甩头,捏了捏拳,仿佛一头更为凶猛的野兽。

雪下大了,刚刚经历完一场恶战的全身汗水的法芮尔开始觉得凉爽起来。

“呜——”狼群撤退了,看了是拖了天气的福。

幸存下来的人互相看了看,有的人还伸手去抓脚底下死透了的狼,然后拖回去。“长官!帐篷被雪压垮了!”有士兵叫起来,疲惫不堪的法芮尔这才回头看了看自己之前待着的地方——那儿只剩下了一堆雪。

算是救了自己一条命?不然等待他们的就是被冰凉的雪活埋了。现在又怎么办?法芮尔怔住了,伤口还在作痛,热乎乎的身子现在也觉得寒冷了。

“你们……你们要是不介意……”声音是从自己旁边传来的,法芮尔转头看了过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金发女人,“来我们这吧,就当还你们人情。”她的声音很轻,法芮尔倒是盯着对方的军服发愣。

毫无疑问,她在怀疑。自己的手下也愣在那握住了没了子弹的枪。

“如你所见,我是一名医生,而他们又是些伤员。”法芮尔不得不赞叹一下这个比自己矮的女人有如此大的勇气,“来吧,停战协约已经生效了。”金发女人笑了笑,细长的手指指了指女人手上的表,表上长短不一的两根针已经完完全全的重合在了一起。

已经是圣诞节了。法芮尔点点头,抬手示意士兵们放下手中的枪,和对面的好伙计们挤一个帐篷。“弄点狼皮下去,取暖。”女人冲着自己的手下说了声,便带头用自己之前丢掉的枪的前段利刃剥皮。

“你就别弄了吧,我帮你包扎伤口。”金发女人拉住了黑发女人的胳膊,她一眼就看见了女人肩上不断涌血的伤口。法芮尔愣了一下,她着实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热情。

“就是,长官,你先注意身子,这些事咱们些大老爷们干。”在自己手下的迎合下,法芮尔只得乖乖的跟着金发女人回了帐篷,在燃起的火堆旁边坐下,由着金发女人为她包扎。法芮尔一直用余光打量着对方的操作,她担心有诈,留一心总是好的。

可对方似乎并没有她想到那么复杂。安吉拉细心的给她清洗了伤口消了毒上了药包扎起来之后,什么也没干,只是赔笑着去照顾其他的伤员。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法芮尔埋下了头,等着自己手下带了一堆毛茸茸的皮回来之后也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两边的人慢慢的聊上了天,慢慢的说上了话。

若是没了这无边的战争,该多好?法芮尔闭了闭眼,虽说是军事出家的她内心却仍然沉浸于和平。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有人在拍她的肩,法芮尔没有抬头,紧凭这声音她也能判断出是谁——这里除了她可就只有一个女士了。

法芮尔摆了摆手,应了声:“没。”

“那你怎么不去和他们说说话?”那名漂亮的医生坐在了自己身边。

“……”法芮尔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只能呆呆的望着对方蓝色的眸子。

两人陷入了沉默。

安吉拉有些好奇。毕竟这是第一次她在战场上见到如此强壮的女人,往日里,见到女性都是医疗兵。安吉拉一直在帐篷了观察她,这个女人的身手让她震惊,无论是瞄准射击还是赤拳搏斗,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是自己所见过的士兵中最为出色的。加上那几个士兵对她的称呼恭敬,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

难不成是对方首领的女儿?或者说是女人?安吉拉猜测着,可面前这人看起来岁数比自己还小,恐怕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这父母也真够狠心,让一个女孩子受这样的苦。安吉拉觉得有些心疼,可也是没办法,毕竟是战争年代。

两人就这么坐着,法芮尔一直盯着外面,看上去像是警觉,但又感觉她只是在发呆。安吉拉觉得玄乎,可又不好开口。

夜已经很深了,火堆已经灭了,士兵们都模模糊糊的睡了,安吉拉也睡了,靠在法芮尔肩上,只是法芮尔还没觉得困,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唔。”金发女人动了动身子,搭在两边的手抓住了法芮尔的手臂。

嗯,有些冷。虽然雪已经停了,可温度还是降了好几度。法芮尔有些无奈,可说不清原因,她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把身上穿的厚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对方身上。

算了,就当是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报酬吧。法芮尔裹紧了自己身上穿的两层军装,虽然能很好的抗寒,可还是有些冷的。

法芮尔自个又打了会望,觉得困,也就含糊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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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豹子,随时有可能消失的那种qwq
想要聊天可加q976710048,加记得带备注o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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